【澄曦】还丹（下）
（八）
未及一月，姑苏蓝氏昭告仙界，宗主泽芜君让位于其弟含光君，自己则避世归隐，一时引得仙门百家震惊不已。
好在蓝忘机本就是声震仙门的名士，很快便坐稳了这宗主之位。比之泽芜君的温文和雅，含光君的做派手段更显清正冷肃，却又不失君子之风，一时倒也人人叹服。
只是他心底却最是信重兄长，每月都要亲往云梦，将近来的宗门事务一一向蓝曦臣禀述，再一并商议。
兄弟二人在书房议事，江澄便站在门外长廊处，抬头看着日头一点点西移。
魏无羡瞧的好笑，在一旁边剥着莲蓬边打趣他道：“莲花坞可是穷到连个漏刻也无，要你堂堂大宗主杵在这里作日晷？”
江澄面色不善：“你家蓝二何时才能断奶？宗主已当了这么久，还是事事要来劳动曦臣！”
“我家二哥哥宗主做的好得很！”魏无羡呸地一声吐了口里发苦的莲心，不甘示弱道：“我们不过怕你欺负了大哥，借口多过来看看。”
江澄哂笑一声，不再与他斗嘴，魏无羡靠在柱旁眯着眼看了他半晌，忽而开口道：“江澄，我觉得你变了。”
江澄也转头望着他，又是挑眉一笑，一双杏眸中有天高云淡的落拓从容，还有分似是被爱与温柔滋养出的宽和不迫。
“魏无羡，”他开口道，也随手取过一只莲蓬，与魏无羡并排坐着，低头剥弄，“你说得对，我以前怎么也走不出，放不过自己。越是如此，我心里越是不甘，越是愤怒，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可以不再回头，说过的话，要食言便食言，做下的事，想不认便不认，却偏偏留下我自己，像个笑话一样，泥足深陷、自我折磨。”
他拈着一颗莲子，放入口中细细地嚼过，“你只知道蓝忘机做事一根筋，认准了便不回头，怎么就不知，我也是如此……我向来就是这样。”
他语气淡然，魏无羡却听得心中发紧，口中也干巴巴的，尽是苦涩，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，又听江澄接着道：“但如今不同了，如今我有了更重要的事，曦臣他为了我……我又还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。”
“魏无羡，”他转过头，身背夕阳，望着面前那个曾令他纠结痛苦了十三年的人，“我不再欠你的，我也没工夫再去恨你。”
魏无羡只觉得双目涨涩，却努力扬起笑意，嘻嘻哈哈道：“那太好了，我们正可以从头开始做朋友！”
江澄正捡起一只生了黑疤的莲蓬，闻言手下一顿，转而嫌弃地将莲蓬丢给了他，啧了一声道：“再说吧，看你表现。”
（九）
一直到撑灯时分，蓝氏兄弟二人才开门而出，江澄立刻上去前牵起蓝曦臣的手，魏无羡也扑了上去，哀号道：“怎么谈了这么久，蓝湛，我都想你了！再说，累坏了大哥怎么办！”
蓝曦臣舒展了下筋骨，“都是忘机在说我听着，哪里会累？”
且不说每次两人闭门议事，江澄都在书房提前备足茶点吃食、软榻丰枕。便是蓝忘机，说是与他商议族中事务，其实也多早已拟好妥帖对策，他只需听弟弟娓娓叙说，许久方偶尔插上一两句。
天色已晚，蓝曦臣有意留他二人小住，蓝忘机却挂着族中公务，不得不尽快赶回。用过晚膳，江澄陪着蓝曦臣送他们出门，魏无羡现下可以御剑，往返之中倒便宜了许多。
临别前，蓝忘机回身看着兄长，露出一点担忧难舍而又满是隐忍的神情，蓝曦臣忍不住捏了捏他肩头，失笑道：“忘机这又是在担心何事？我在晚吟这里，却还放心不下么？”
蓝忘机又转而看了看江澄，冲着他俯身一拜：“兄长如今不比以往，还当万务悉心照料。”
江澄神色一僵，忍住本能便冒出来的想要怼他的话语，只硬邦邦道：“自然。”
（十）
两人慢慢往卧房回去的路上，三毒圣手还是忍不住皱眉冲爱人抱怨：“你弟弟怎么回事？我的人，我自然好好看顾，难道还不放心我么？”
蓝曦臣伸手将他眉心抚平，含笑道：“晚吟的好，我倒舍不得叫人人都知晓了去。”
江澄听的十分受用，抓住他的手亲了一亲，又为他将披风的兜帽戴好，柔声道：“在房中闷了一天，我们去湖畔转转可好？”
蓝曦臣自然应好，两人便牵着手，边不时絮絮轻言笑语着什么，边并肩缓缓往湖畔而去。
夜凉似水，秋气着人，虽然已经穿的足够多，江澄却仍是怕蓝曦臣会觉得冷，便不动声色地暗暗自掌心为他渡灵力过去。
若灵力如水，金丹便似储水之器，蓝曦臣如今纵有灵力入身，也只是在四肢百穴游走一遭，很快又会消散而尽。他本想开口告诉江澄不必如此，自己只是没了修为，却不至于娇弱如斯，但看见江澄那不经意隐藏的小心思，终于还是低头笑了笑，由他去了。
“晚吟，”两人在湖边站了片刻，蓝曦臣望着一湖支离的残荷枯叶，微叹道：“今年没能见到‘映日荷花别样红’之景，当真可惜。”
“这有何可惜，”江澄伸臂将他揽进怀里，转身往回走，“今后年年岁岁，我们有的是荷花可赏，有的是莲蓬可吃，保叫你看也看够，吃也吃腻。不过现下——”
他将唇贴在爱人耳边，低声笑道：“却应即刻回房，加紧修炼双修之道才是。”
【无聊小剧场】
蓝曦臣正爬山赏景，被江澄一把抱了起来：“这样难走的路，累着怎么办？还是我抱你走！”
蓝曦臣正窗边读书，被魏无羡顺势夺了书本：“大哥怎可费眼伤身，想看什么，我念给你听！”
蓝曦臣正吹奏裂冰，被蓝忘机皱眉按下洞箫：“兄长想听乐曲，忘机自会为你弹奏，又何必亲自劳神！”
……
泽芜君：我……只是没了金丹，并不是得了绝症，生活不能自理啊……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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